“下车。”
犹如一场大梦初醒。
温心悦忍着心头胀痛,仓皇垂眸,起身恍恍惚惚地下了车。
连日暴雨,洪水引起了大塌方,入村的路被阻断,车过不去。
温心悦穿着透明雨衣,跟在来接应的搜救队朝着村里走。
雨到现在也没停,满地泥泞。
她抱着物资走得艰难,突然脚底一滑——
她条件反射般想去抓前方的人。
下一秒,周寒沉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,侧身避开!
温心悦抓了个空,眼看着要摔倒时,被人一把扶住。
带路的搜救队长沈言澈关切问:“温医生,你没事吧。”
“没事,谢谢。”
温心悦摇了摇头,视线不由得飘到周寒沉身上。
他竟也看着自己。
四目相对,想到他刚刚的躲闪,温心悦眼眶又酸又胀,直接低下了头。
耳边,却响起周寒沉的漠然声线:“别拖累大家,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。”
他没指名道姓,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温心悦。
一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温心悦身上。
她抱着物资包的手攥紧,指骨都泛起青白。
但最后,只是迈开步子越过周寒沉,闷头往前走。
雨越下越大,路也越来越难走。
四十分钟后,医疗队终于到达灾民临时安置点。
没时间休息,周寒沉作为医疗队长开始安排工作。
这时,一个抢险队员急匆匆跑来:“村里有一户人家建在地势低洼的地方,难以转移,现在有人突发高热,已经吃了退烧药,但没好转,需要紧急救助。”
“你们看哪两位医生跟我走一趟?”
“我跟你去。”
温心悦没有一点犹豫,拎起药箱就要走。
却被同事拉住:“雨太大了,又都是悬崖小路,现在去太危险了。”
一时间,医生们的意见分为两派。
以温心悦为首的,认为救治时机不能耽误,应该立刻出发。
另一派认为水流湍急,意外随时可能发生,医护人员的命也是命,可以等雨小一些再去。
场面一时僵持不下。
“周主任认为呢?”
见周寒沉一直没表态,温心悦直接发问。
他看了她一眼,做下决定:“优先保证医生安全。”
“那病人怎么办?”
温心悦不敢相信这是周寒沉做的决定。
周寒沉没回答,一阵风似的往外走。
天色阴沉,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温心悦在雨中拉住了周寒沉的衣角:“周寒沉,你忘记当初宣誓时的话了吗?”
“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!你现在在干什么?”
周寒沉只扫了眼她的手:“放开。”
温心悦死死的攥着,神情执拗。
周寒沉抬手就要将她手掰开。
拉扯间,一个银亮的东西从他的衣领间滑了出来!
看清的那一刻,温心悦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银链上的戒指……不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一枚吗?
“你……”
温心悦浑身气焰霎时熄灭,张了张嘴想问周寒沉为什么还留着。
谁知下一秒,周寒沉竟直接将戒指扯了下来,扔进了洪水里!
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。
温心悦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抓。
周寒沉死死拉住她:“你疯了,这洪水足足有三米深,你想去送死吗?”
温心悦只能看着小小的银点瞬间被浑浊的洪水吞噬。
她回头看着周寒沉,忽然就觉得,这雨淋在身上真是刺骨的寒冷。
“为什么要留着?为什么……要丢掉?”温心悦嗓子里泛着血腥气。
周寒沉沉默了瞬,第一次给了回答。
“留着,是因为忘了。”
“丢掉是因为……没意义。”
扔下这两句话,他便松手离开。
温心悦一个人站在雨中很久,周寒沉的两句回答如魔咒一般不断在耳边重复,来来回回。
眼泪也涌了出来。
直到阴沉沉的天空被闪电撕出一条裂缝。
“轰隆隆!”雷声响起。
温心悦浑身一颤,也想起了之前和周寒沉争执的原因!
她瞬间起身,想找搜救队员给自己带路。
目之所及,她只认识沈言澈。
后者听她说完,神情严肃:“温医生,这一趟风险很大,你确定要去?”
温心悦目光坚定,点了点头。
沈言澈没有再多说。
两人坐在摇摇晃晃的皮划艇上,身侧的洪水卷起底层的泥沙,一片浑黄。
救援点和居民楼的距离其实不远,但水流太急,硬是用了半个小时才抵达。
一楼已经完全被淹没,灾民都被安置在二楼。
温心悦在沈言澈的帮助下,从窗户爬进去,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给病人诊治。
是周寒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