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玥轻轻眨眼。

良久，她声音带了一丝破碎：“程泽你在哪儿?”

对面顿了顿，似乎很不高兴她的查岗，但还是敷衍了句：“还在忙，没事的话我挂了，你跟秦秘书联系。”

他没有察觉她快哭的语调，但他低头望向旁人的目光……很温柔很温柔。

沈玥眼前一片模糊——

原来，程泽也有这么温柔的样子。

背后，传来继母沈清的声音：“跟程泽联系上没有?沈玥，这个事情你一定要找程泽帮……”

沈清的话顿住，因为她也看见了电子屏幕上的一幕。

半晌，沈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他又去H市了?沈玥我就不信，当年程泽昏迷，这个叫白筱筱的女的拉个小提琴就把人唤醒了?即使真是这样，有这样报答的吗?”

“你的生日他都记不住!”

沈姨越说越气，再想想沈家处境，不禁掉下眼泪：“但是沈玥……你可要拎拎清，别在这个时候跟程泽闹。”

沈玥握紧手掌，指甲掐进肉里，可她感觉不到疼痛。

跟程泽闹?

她不会的，不是因为她这个程太太识大体，而是因为她没有资格。

不被爱的妻子，名分只是形同虚设!

她凝视着那漫天的烟花，很轻地说了句：“这么多烟花，一定要花很多钱吧!”

沈清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
沈玥垂了眸子，开始拨打秦秘书的电话。

深夜，扰人清梦，总归让人不快。

秦秘书跟在程泽身边久了，地位超然，况且她也知道程泽对这个妻子不在意，于是在听说了沈玥的来意以后，语气凉薄又咄咄逼人。

“程太太您得先申请，让程总签字，才能拿到支票。”

“就像您身上的珠宝，也是需要登记才能使用。”

“程太太，我的意思你明白吧?”

沈玥挂了电话。

她低着头很安静，半晌，她抬眼看着玻璃中的自己……轻轻抬了手。

纤细的无名指上，戴着结婚钻戒。

这是她身上，唯一不需要向程泽申请，不需要向他的秘书登记报备的东西……她这个程太太当得多可悲!

沈玥恍惚地眨了下眼，低道：“帮我找个人，把婚戒卖了!”

沈清呆住：“沈玥你是不是疯了?”

沈玥缓缓转身，深夜落寞的大厅，她的脚步声都是孤独的……走了几步，沈玥顿住身形，轻而坚定地说：“沈姨，我很清醒!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。”

她要跟程泽离婚。

三天后，程泽回到B市。

傍晚，暮色四合，锃亮的黑色房车缓缓驶进别墅，停下熄火。

司机给开了车门。

程泽下车，反手关上后座车门，看见司机要提行李他淡道：“我自己提上去。”

才进大厅，家里佣人就迎了上来：“前几天亲家公公出了事儿，太太心情不好，这会儿在楼上呢

沈家的事情，程泽已经知道。

他心里带了些烦闷，提着行李上楼，推开卧室门，就见沈玥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物品。

程泽将行李放下，拉松领带坐在床边，打量妻子。

结婚后，沈玥一直很喜欢做家事，收纳整理、做小点心……若不是她顶尖的脸蛋和身材，在程泽心里真跟保姆没什么两样。

好半天，沈玥没有说话。

程泽出差回来也有些累，见她不说，他也懒得说……他径自走进衣帽间拿了浴衣去了淋浴间，冲澡时他想，以沈玥那样软弱的性子等他冲完澡出来，她大概早就消气帮他收拾行李，然后继续当个温软的妻子。

他这么笃定的……

所以当他走出浴室，发现他的行李箱还在原处时，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谈谈了。

程泽坐到沙发上，随意拿了本杂志看。

半晌，他抬眼看着她说：“你爸爸的病情怎么样了?那晚的事情……我已经责备过秦秘书了。”

他说得轻描淡写，很没有诚意。

沈玥放下手里的东西，抬眼，跟他在镜子里对视。

镜子里的程泽，五官英挺，气质矜贵。

一件浴衣，也被他穿得比旁人好看。

沈玥看了许久，直到眼睛都酸涩了，才很平静地说：“程泽，我们离婚吧!”

程泽明显一愣。

他知道那晚的事情沈玥肯定是不高兴了，后来他知道沈家出事也在第一时间让秦秘书赶去医院了，只是沈玥没有接受。

这是她第一次违背他，过去她都很柔顺。

程泽侧身从茶几上拿了烟盒，从里面抖出一根来含在唇上，低头点上火。

片刻，薄薄烟雾缓缓吐出。

他淡声开口：“前几天你说想出去工作，怎么……才过几天你又闹离婚?”

“程太太当久了，想出去体验生活?”

“沈玥你出去看看，外面多少人拿几千工资都要加班加点、看人脸色，沈玥，你住着2000平米的别墅当着程太太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
他的语气无情又凉薄。

沈玥终于忍不住了，她颤着嘴唇恍惚一笑：“程太太?有我这样的程太太吗?”

她忽然起身，将程泽拉到衣帽间，哗的一声拉开柜门。

里面是一整排首饰柜，但全都是上了密码锁的。

沈玥不知道密码，这些归秦秘书管理。

沈玥指着那些，笑得自嘲讽刺：“有哪家的太太哪怕用一件珠宝，都需要向丈夫的秘书报备登记，有哪家的太太用每一分钱都要向丈夫的秘书写申请单，有哪家的太太出门，身上连打车的钱也没有?程泽，你告诉我，程太太就是这样当的吗?”

“是，我家倒了，你每月会补贴给我十万。”

“可是，每一次接过支票，我都觉得自己就像是廉价的女人，只是供人发泄过后的恩赐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