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件寥寥几笔,只两句话——
“子时三刻,城郊柳树。”
“师兄?”
子时三刻,燕琼霜刚到约定地点,就见一青衣男子立于柳树之下。
多日未见,曲飞雀一改往日温柔谨慎模样,锦衣青袍,意气风发。
反观燕琼霜,连日的刑罚和奔逃使得她多少有些狼狈。
“琼霜!跟我走吧。”
“师兄!”燕琼霜心中一喜,却在断腕伸出的那一刻,冷静下来。
她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,淡声道:“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。”
曲飞雀神色一变,“我也是身不由己,那种情况下我两必须得有一个人去搬救兵!”
搬救兵?
她等了整整七日!
如果不是她断腕求生,鬼面人网开一面,约定那天她就该死了。
所以燕琼霜只是神色淡淡地说:“那师兄是找到救兵了?”
“我投靠了墨庄,”燕琼霜听见他自豪道。
墨庄?唐门的对家?
“我用了离间计,让墨庄庄主以为照世珠还在唐门!”
说着,他又去拉她,燕琼霜下意识退了一步,这仿佛惹怒了曲飞雀,他眼神一冷。
“难不成你要和傻子过一辈子?”墨庄的人早就告诉他燕琼霜替嫁的事。
听出他话里的不屑,燕琼霜不可置信道,“师兄,你怎会变得如此以貌取人?”
“以貌取人?你可知道那唐景渊正是唐门门主‘鬼面将军’!”
什么?唐景渊真的是鬼面人?
想到这些天与唐景渊的相处,燕琼霜心中摇摆不定,
她知道,一旦墨庄认定照世珠还在唐门,那么如果唐家和唐门真的有关系,留在唐家,无疑是危险的。
“如果唐景渊真是鬼面人,那我就更不能离开唐家了。”
“说不定这里会有照世珠的线索,多少得去看看再说。”
不知为何,此时此刻,燕琼霜想到的,竟是唐景渊那憨憨的笑容。
却听师兄再次得意笑道,“都说了只是一个计谋,那照世珠咱们压根都没碰着,谁知道在哪里?”
燕琼霜还想要找理由周旋,但曲飞雀已经不耐烦了。
“走吧!师妹,还是你真的喜欢上唐景渊了?”
看出他眼底生出从未有过的冷漠,燕琼霜沉默数息,将手伸了过去。
燕琼霜逃脱后的第七天,
几名黑衣人借着夜色离开了唐家大宅,隐匿进黑暗之中。
“你是说曲飞雀的投诚状,是告诉墨庄照世珠在本座手上?”
鬼面人想到那天弃燕琼霜而去的男人,冷笑之余忽然心口一热,剧烈咳嗽起来。
“主上!”鬼侍疾步上前劝道,“您早知照世珠下落,为何......”
为何放任她逃脱呢?
早在让雌雄大盗做选择的那天,鬼侍就已将照世珠的下落禀报给了鬼面人。
照世珠,照死而生,逆转阴阳;一朝认主,天下独步。
在燕琼霜触碰到照世珠的瞬间,魔珠就选择了她,存在于她体内。
“您的病已不能再耽搁了,何不直接将它剖......呃!”
那鬼侍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就感觉脖颈被无形的大手扼住,下一秒,便已魂归阎罗
从生至死,鬼面人甚至手都没有抬一下。
另一名鬼侍见此情景,无声地进来将手中托盘呈给他,
托盘之中,是一支染血的箭矢,正中穿着一只体型轻巧的信鸽。
“墨庄与我唐门积怨甚久,再加上曲飞雀故意挑唆,他们不日定会动手,主上!”
座上之人盯着那只信鸽腿上的青花铜环,半晌才开口道,“吩咐下去。”
“主上,曲飞雀联系燕琼霜的事......”
鬼面人漫不经心道,“注意他两的动静,如果她要逃,便......”
便什么,杀了她,还是......放了她?
如果要放了她,该用什么名义?
收她入麾下,还是从此成为他的药引?
那日女人悲戚又坚决的眼神仿佛又出现在了他眼前,
他为何会对那个女人如此在意......
最终,他状似平静地开口。
“便随她去。”
“娘子!你去哪里了?”
燕琼霜刚回到房间,一个委屈的声音便从床上传了过来,
锦被掀起一角,自家丈夫俊朗的脸露出半截,
“娘子,快来!”还不等她解释,唐景渊便神秘地向她招了招手,重又缩进了被子里。
燕琼霜向着不远处屋檐望了一眼,一片青色的衣角消失在风中。
她刚拉开锦被往里看去,一声惊呼之下,燕琼霜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。
只感觉落入了一个深洞,双脚落地的时候,她才意识到,卧室床边竟然有一个密道直通地下。
“娘说了,为夫自小力气大!”唐景渊得意地将燕琼霜放下,
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从接住她到放下,全程唐景渊都似乎避开了她背上的伤口.....
眼前竟是一处密室。
四面皆是砖墙,除了进来的洞口和尽头一扇小门外,并没有其他的出口。
房中仅一张木桌上点着油灯,而唐景渊正背对着她站在木桌前,手上不知捣鼓着什么,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。
燕琼霜刚想上前,脚边忽地踩落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,骨碌碌滚动到一边,
借着光亮看过去,下一刻,她差点惊声尖叫,那竟是一颗人头!
唐门暗牢中血腥痛苦的回忆出现在脑海里,她死死捂住嘴,惊惧地盯着唐景渊。
火光摇曳,唐景渊此时也闻声转过身来,手里正捧着一只断手!
想起师兄说的话,燕琼霜只觉得眼前发黑,
不等她瘫坐在地,就觉断腕一凉,机括启动的咯吱声响起,
“可惜,做的还不够好。”唐景渊的声音近在眼前,燕琼霜却不敢睁眼去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