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景暮登基。
景靳为一己私利,散播疫情的消息被公之于众,为百官所不齿。
不知他们是迫于景暮的武力,还是真的对景靳看不上眼,满朝的文官无一人为他说话,直接承认了景暮新帝的身份。
朝中的武将一半崇拜我爹,一半崇拜景暮。
我爹又护着景暮上位。
自是也没人说一句不是。
景暮登基半个月后,干了一件大事。
他严查贪官。
将以户部尚书和沈家为首的一众人下了狱,查抄出的银子数量令我娘都侧目,可想而知有多严重。
户部尚书这些主犯被判秋后处斩,其余受牵连的族人则被流放,三代之内永不录用。
沈曼吟一家没逃过,被判流放。
原本沈曼吟有着京中的铺子,她是没贪过的。
可后来被我娘逼得家产全无,宋娆为了不在景靳和陈娴面前难做,不顾家人安危,一万多两的救命银子都不拿出来给她,沈曼吟一气之下在户部尚书夫人的撺掇中也将手伸了进去。
事情到此尘埃落定。
我娘这段日子在家乐得每天都要发三遍赏钱给家中下人,就连京中铺子里的小厮掌柜也都人人能领到一份。
我哥跟小小不知发生了何事,最近感情突飞猛进,瞧着好事将近。
我娘在京中没了人跟她作对,闲的无聊,某日竟拽着我问有没有心上人。
娘,你不是说会养我一辈子吗?这么快就烦我待在家里了?
我捂着心口受伤地问。
不是,你看现在景靳那崽子已不再是皇帝,也没人再会用你被退婚的事情说事,娘就想着你要是有喜欢的,就抓来谈谈。
成不成家的无所谓,反正你哥快定下了,就是你哥成的也太快了,我半点波折都没见到,就将媳妇儿追到手了,娘只能靠你了。
?
所以这是热闹没看到,想在我身上找?
我娘这母爱有,就是不多。
之后我娘看见我在家,就把我撵出门,说在家怎么能有机会?
我……
很快京中举办花灯会。
刚吃完晚膳我娘就把我赶出来了。
我带着丫鬟四处瞎转悠吃吃喝喝,瞧见湖边有人点天灯,我好奇地跑过去想凑个热闹,我还没放过天灯呢。
可没想到等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个熟人。
景暮也在。
他仰头望着天上的花灯,脸上没什么情绪,可他周身仿佛被一股浓郁的悲伤围绕着。
我不自觉朝他走近。
好巧。
他余光瞥见我,转身笑道。
嗯。
我低声应着。
离上次大殿相见,我与他将近一月未见了,再看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。
他今夜换了惯常穿的黑衣服,身着月白色锦袍。
簇然一笑,有种冰雪融化般的感觉,十分惑人。
被他视线盯着,我的手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摆了。
没想到我送你的匕首你还随身带着。
顺着景暮的视线,我低头看着腰间别着的匕首。
这把匕首比我之前用过的都趁手,我就习惯出门随手带着了。
你送的这把很好用。
我发自内心地赞赏道。
他望着我,霍地笑得更灿烂了。
被他的笑容蛊惑,我一时失了神,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。
一把年纪了,连这点美色都挡不住。
那个你是来点天灯吧?我还有事,就……
有些脸热,我不自在地想找借口离开。
可话没说完,被景暮打断。
我是来给我父王点的,家母早逝,我是家中独子被父王带大,他如今离我而去,在这世上,我再无一个亲人。
不知是不是我提起天灯惹到了他的伤心事,他忽然惆怅道。
脸上的悲戚看得我有些自责。
还没等我开口,他朝我走近两步,我这才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。
他饮酒了?
景暮站到我身侧,目光看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。
我爹在世时经常给我买糖葫芦,那时我已长大了,不喜吃,经常拿回去咬一口就放下了,以后怕是我想吃也再没人给我买了。
他望着那个方向,笑得悲凉。
看得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。
想着是我又勾起的他的悲痛,我快步朝小贩走过去,丢下话,你站在此地,不要走动,我去给你买。
片刻后,我快跑回来,将糖葫芦递给他。
其实,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。
他望着我,眼里的情绪愈发浓烈,我爹在世时跟我说过,除了他之外,谁是第二个给我买糖葫芦的人,让我娶回家给他当儿媳妇。
?
他这话题转的快的吓得我手里的糖葫芦都要掉了。
在糖葫芦从我手中歪倒的时候,景暮从我手中接过,放在嘴边咬了一口。
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?
景暮盯着我,目光热烈。
我吓得掉头就跑,回到家的时候脑子还是晕的,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。
第二日,天刚亮,我娘就把我从被子里薅起来,说景暮来我家提亲了。
我傻了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,景暮从我家离开,我娘将我叫到她的卧房跟我爹一起盘问我。
好啊,我说让你天天去外面找有没有看得上眼的人,你为何不去,原来早就心里有人了。
我将你跟你哥养活这么大,不就想吃一点你们感情的瓜吗?一个个的都默不吭声的解决了人生大事,真是半点不知道体谅为娘。
我娘质问着我,话却越来越歪了。
我欲哭无泪的解释,我跟景暮之前真没怎么样。
我娘根本不信。
她说之前她问我哥跟小小什么情况的时候,我哥也是说没什么关系,现在我哥恨不得拿根绳子把自己天天拴在小小身后。
不管你们发展到何种地步了,这门婚事我现在不同意。
我娘拍了下桌子说道。
为何?
我还没出声,我爹迫不及待地问。
景暮可比颜儿大了五岁,太老了。
我娘嫌弃道。
我爹突然沉默了。
过了会儿,他委屈地开口,我比你大九岁,你是不是也早就嫌我老了。
我娘:……
我现在在说颜儿的事情,你别给我没事找事。
我娘警告我爹。
我爹难得第一次跟我娘正面刚,你也说了是颜儿的事情,你问问她是怎么想的,你不能为了自己的想法毁了颜儿的一生吧。
我娘习惯性想反驳,可拧眉想了会儿就看向我。
这门婚事你怎么看?
我……
我哪知道怎么看,难道让我说景暮是因着一根糖葫芦和他爹的话就非要娶我吗?
我不要面子的吗?
夫人,门外有个侍卫说,陛下让他送信给小姐,要接吗?
我正思考着如何答的时候,我娘院里的丫鬟忽然站在门口禀报。
接,为什么不接。
丫鬟得到准话出去。
我娘转头看向我,还传情书?就这你还说你们没什么?
不可能是情书!我笃定道:不信一会儿送进来我让您看看,他肯定是提完亲后冷静下来,后悔了,觉得自己一辈子不该这么随便交代,现下是给我送信让我不要答应的。
我连忙说。
我娘观察了我一会儿。
我满眼真诚地看着她。
不信。
她缓缓开口,吐出两个字。
我心口顿时像是被堵住了一样,颇为难受。
那您就且看吧。
很快丫鬟带着信进来,我当着我爹娘的面迅速拆开,看吧,肯定不……
这……这什么东西?
我看着信里龙飞凤舞的一行字,眼前一黑。
初见乍惊欢,久处亦怦然。
我娘一字一句念出来,睨了我一眼,罪证确凿,还想骗我?
我……